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不过说到底马达加斯加还是非洲土著国家,原始部落林立,中央政府就是个部落联盟的大族长,对于整个国家的控制力很虚弱。 塔马塔夫港则是马达加斯加岛东部濒临印度洋的港口,城镇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茅草屋,不远处,就是浓密的原始森林,通往首都塔那那利佛的道路隐约可见。 其实莫说塔马塔夫海港,就算首都塔那那利佛,建筑物也都是以木材或灯心草建成,只有皇宫建筑材料使用了檀香木和砖石,据说仅仅运输檀香木就超过2000名工人因劳累而死。 朱丝丝和金凤倒觉得这种木头框架灯心草草帘遮挡的房子挺有意思,两人没有随同使团前去马达加斯加人的首都,这个非洲岛国太乱了,知道两人身份的舰队统领、金星号舰长曹广才可不敢令两位娘娘涉险。 港口外的蔚蓝海面上,停泊着中国人的舰队,五艘战舰,其余则是运煤船、通讯船、兵船等等辅助舰只,旗舰金星号,摄政王级战列舰。 茅草屋内,朱丝丝叹口气道:“太热了呢,跟个大蒸炉似的。” 在宫里可以穿的随便些,但随舰队远航,不管怎么热,都要穿扮的齐齐整整,丝丝穿的是青色织银的夹袄,宝蓝织金的裤子,淡青平金的绣花鞋。现在一双绣花鞋被踢落在床榻旁,丝丝双手抱膝坐在木板船上,细密晶莹的汗珠从粉脸沁出,说不上的明媚动人。 看着丝丝酷热难耐下,那双雪白小袜不安份的乱动,金凤就嗤嗤笑,说:“万岁爷在的话,可饶不了你,妹妹,我算知道万岁爷为什么这般宠你了!就是我,也想抱着你亲一亲呢。” 丝丝翻个白眼道:“哪有,他可最喜欢你。”说起叶昭就一肚子气,为了来非洲还要听他的干了许多羞人的事儿,现在想想,还羞的厉害。 要说丝丝和金凤本来关系也就一般,不过一路西来,朝夕相对,两人倒亲密了许多。 外面,传来女卫的声音,丝丝忙穿上鞋,和金凤走出茅草屋,却见一个黑黝黝的小女孩正咬着手指,怯怯的向后退。 金凤就笑:“原来是小黑珍珠。”小黑珍珠是丝丝给这个小女孩取的名字,若不然金凤才没那么好心情搭理这些土著野种。 前日舰队到的塔马塔夫港,昨日丝丝则认识了这个小女孩儿,虽然言语不通,但丝丝对这个嘴唇厚厚眼神灵动的小姑娘极有好感,给了她许多糖果吃,还抱着她玩呢,早忘了叶昭所说“不要和当地人距离太近,免得传染上疾病”的嘱咐。 此刻见到黑珍珠,丝丝就笑着走过去问:“昨天黑豆糖都给你了,今天可就剩奶糖了。” 身侧女侍卫急忙拿出糖果袋,交到皇妃娘娘的手上。 黑人小姑娘却一个劲儿摇头,眼泪汪汪的,指着西边方向,也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什么,但看起来极为焦急。 丝丝奇道:“怎么了?” 黑人小姑娘见她听不懂,就来抓朱丝丝的手,早就被女卫拦住。 朱丝丝问金凤:“姐姐,咱过去看看?” 金凤本就爱凑热闹,更不会扫她的兴,说:“那就去看看,左右闲着无聊。” 丝丝和金凤这么一动,立时呼啦啦跟上了一大票人,除了十名女侍卫、三十名蓝翎卫,尚有皇家卫队神机营的一个步兵连和水师陆战队一个步兵连。 又有神机营卫兵以班为单位,在左右前后搜索占据有利地形,交叉前进,侦察哨也不时响起哨子声互通讯息。 整个小镇,本就在神机卫兵连以及抽调来协助卫队的水师陆战队步兵连的控制下。 朱丝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只是随便走走,却不知道连累多少人神经绷紧。 幸好黑人小丫头带她去的地方不远,在镇西头的一个茅草屋前,小丫头快步跑了过去。 自从中国人来之后,整个小镇的土著都不大敢出来,只从草帘缝隙偷偷向外打量,一路上,朱丝丝都能感觉到这些好奇的目光。 听到黑人小姑娘在茅草屋里大喊大叫,接着还传来“啪”一声,小姑娘就哭了起来。 见丝丝脸色,军衔为副都尉的女卫队长挥了挥手,两名蓝翎卫兵飞快的冲过去,撩开草帘进屋。 而女卫们也都有意无意的挡在了丝丝和金凤的身前。 丝丝心里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不过是沾色狼的光,色狼的妃子,他们都是可以拿出性命来保护的,说起来这些年,自己经常和色狼闹些小别扭,但如果自己没认识色狼,现在,莫说见识这广阔的天地,甚至能不能真心笑一下都未可知。 如同金凤姐姐所说,色狼,可真是宠自己的紧。 正胡思乱想,却见那两名蓝翎卫已经揪着一个小牛犊似的黑人青年出来,黑人大汉只有草裙护住下体,勉力挣扎,但被蓝翎卫分筋错骨,立时疼得嗷嗷怪叫。 过了会儿,黑人小姑娘陪着一名妇女出来,那妇女满脸泪痕,叽里咕噜的对抓住黑人青年的蓝翎卫说着什么,黑人小姑娘却是指着朱丝丝和妇女说话,黑人妇女便走过来,恭谨的对朱丝丝施以古怪的礼节,应该是表示感谢吧。她身上挂着棉麻布片,仅仅能遮挡住重要部位,发髻上抹了油膏,用他们的审美观来看,或许黑人妇女算是个美少妇吧。 衣饰方面,朱丝丝等早就见怪不怪。 听不懂黑人妇女的话,但看情形也大致能猜出这黑人青年是在施暴,而看那黑人青年脸颊耳朵部位涂着白粉,朱丝丝现在略有了解,知道黑人青年可能不是这个小镇部落中人。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种古怪的笛声,好似是贝壳吹出来的,黑人妇女和小姑娘脸色都变了,惶急的对朱丝丝说着什么。 被按在地上的黑人青年则仰起头,傲慢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而他的目光随即就盯在了朱丝丝和金凤的身上,那种野兽般赤裸裸的情欲令人极不舒服。 金凤蹙眉道:“把他眼睛剐了!” 帝国没有这般残酷的刑罚,但一名蓝翎卫兵随即从身上摸出匕首,带着鞘狠狠的击打黑人青年的眼睛,“啪啪啪”一连打了十几下,每次都用全力,黑人青年的眼睛立时肿的跟馒头一般,还沁出血来,早就在那儿叽里呱啦惨叫了。 此时外面警戒哨的哨声此起彼伏,卫兵和水师步兵连以班为单位,各自占据射击地形,女卫兵们护着丝丝和金凤退后。 而看到丝丝目光,一名女卫兵则跑过去抓住黑人妇女和小姑娘向小镇中心走。 或许是听到了那贝壳声,一些土著居民提着骨矛、铁器涌出,但随即被步兵班的步枪刺刀逼住不许动。 那些土著们脸色焦急,但却不敢反抗。 以丝丝的聪慧,自也看明白了,这应该是另一个部落对小镇部落的侵袭,看起来这个渔村部落的土著性子比较温和,这也难免,田耕渔捞为生,部落生活比较安稳,比之狩猎族便少了侵略性。 当数百名脸上涂着白粉的土著从密林中涌出,举着长矛弓箭嚎叫,好似狩猎般涌向小镇时,随着一声号角响,小镇中立时“嘭嘭嘭”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以班为单位占据了各个火力点的步兵火力从四面八方倾泻。 狩猎白粉土著稻草般栽倒,几乎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有一大半土著倒在了血泊中,其余土著有继续凶悍冲锋的,有转身逃跑的,意图冲进小镇的土著无一例外被打成了筛子,大概也就二三十名土著逃出生天,怪叫着跳进了藤蔓缠绕的森林。 渔民土著,有的听到枪响就吓得跑回了茅草屋,有胆子大的则留在外面好奇的看着这场十几分钟就结束的战斗。 朱丝丝和金凤都转过头,进了木屋, 黑人妇女和黑人小姑娘却不怕血腥,从头看到尾,那黑人小姑娘兴奋的跟她母亲说着什么。 等黑人妇女和小姑娘再次来到朱丝丝、金凤的木屋外时,黑人妇女的脑袋上顶了个椰子。 对黑人妇女施暴的土著已经被枪决,是金凤下的命令,丝丝倒也觉得,这位性子狠辣的姑奶奶有时候倒挺干脆,处理一些事比自己有主见。 金凤和朱丝丝自然都吃过椰子,但这马达加斯加的椰子却是甜的很,喝着椰子汁,朱丝丝就叹口气,说:“万岁爷在就好了。” 金凤抿嘴一笑,点了点头,确实,如果万岁爷能一起来这极西极南之地,可不知道多好玩。 黑人小姑娘则好奇的看着金凤和丝丝的吸管,现今皇室的锡皮吸管已经进化为塑料吸管,比起软锡相对廉价的塑料,这也使得饮料吸管开始进入民间。 丝丝笑着叫女卫兵给小姑娘也拿了根吸管,看着她当宝贝似的吸空气,就笑。 金凤凑到丝丝耳畔,低声说:“可惜黑姑娘怎么看怎么别扭,不然给万岁爷选个黑黝黝的妃子带回去,可多新鲜。”自不知道万岁爷黑人可见过不少,并没觉得有多稀奇。 丝丝最不满金凤这无限讨好叶昭的劲儿,但现在相处久了,却也多少清楚金凤的秉性,以前讨厌她的地方现今也就不觉得如何了,轻笑道:“回头我帮他选一个,带回去吓吓他。” 金凤扑哧一笑,忙掩住娇艳欲滴的红唇,免得失了仪态。 第七十八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托博尔斯克歼灭了俄国意图绕到后路偷袭补给线的一支整编师后,中国陆军第一集团军随即攻破托博尔斯克。 一支俄国宪兵炸毁了额尔齐斯河大桥,同时炮击河面,使得处于冰封期晚期渐渐出现浮冰的河水蜂拥而下,虽然阻挡住了中国人潮水般的进攻,但未能过河的托博尔斯克居民和溃退的军人陷入了大混乱,超过两万名包括辎重兵在内的俄国军人滞留在托博尔斯克,大部分缴械投降,负隅顽抗的很快被歼灭。 俄国多瑙河兵团则开始在对岸修筑工事,准备利用额尔齐斯河以及下游鄂毕河的天险和蒸汽船阻挡中国人的攻击。 亚历山大传令各部,稳固防守,不要轻进,以额尔齐斯河为屏障构筑防御工事。 中国人的情报极为精准,好似己方每一次主动出击都会中伏,而就算防守,每次战斗结束,防御方的伤亡都高于进攻方,中国步兵海不论从人数还是作战能力都令人胆寒。 现今只能依托额尔齐斯河和鄂毕河天险,与中国人打消耗战,以中国人漫长的补给线,总有力竭的一天,毕竟修铁路也好,在克孜尔建成其补给工业基地也好,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 京师东海公园在新城区东,京杭大运河北端西侧,占地面积二百一十亩,其中水面近八十亩。 公园湖光山色,景色优美,远远更可以看到公园中巍峨壮观的燃灯佛舍利塔。 燃灯佛舍利塔,塔高五十多米,砖木结构,密檐实心,八面八角十三层塔上共有两千多枚铜铃,清风吹来悦耳动听,古人曾有“一枝塔影认通州”的赞美诗句。 公园草坪花圃,竹椅上,叶昭惬意的闭目靠在木椅上,听着有线广播的“高山流水”音乐,很久很久没出来了,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倒真是神清气爽。 “主子,您要去俄国吗?”身侧是美咲娇嫩的声音。 叶昭眯着眼睛晒太阳,说道:“是啊,去督军,转转。” 亚历山大二世如同第十次俄土战争一般整个宫廷御驾亲征,自己总也要去凑凑热闹,成就一段佳话。 说起来,亚历山大二世委实是一位可比肩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厉害人物,如果不是他被刺杀,俄国只怕就会走上另一桩康庄大道,那些希望俄国强大的民意党等民粹团体却不知道是他们一手毁掉了俄国的未来。 就在亚历山大被暗杀的当日,在他的书案上,刚刚签字批准了将权力进一步下放给杜马的文件,他的遇刺,则完全打断了俄国政治改良进程。 继位的亚历山大三世彻底放弃了父亲的改革之路,以恐怖血腥的手段对付革命党人来为父亲复仇,并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实行专制统治。这也使得俄国失去了追赶西方国家的最佳良机。 现今与俄国宣战,同样也是为了终止俄国人的改革进程或者说在俄国比较虚弱的时候对其给予重击,毕竟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亚历山大三世可就未必那么无巧不巧的被暗杀了。 侧头看了眼美咲,秀气的黑制服黄格裙学生服,薄薄的过膝白棉袜,锃亮的小黑皮鞋,美咲个头也晃起来了,小身子发育的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曲线柔萌,苗条可人。 想想,今年美咲周岁十四岁了,用现今的说法可也十五了。 “主子,您开着汽车去吗?”美咲好奇的问。 刚刚来公园,叶昭和美咲便是坐汽车来的,黑色金属车身的汽车,只有顶棚还是帆布的,当然,坐在里面若是走路况不好的道路,颠地要命,和叶昭以前坐过的汽车不可同日而语。 帝国也正式发放汽车的专用车牌同时对驾驶人员考核发放司机证书。 皇室内有五名女卫考取了司机证,今日叶昭的司机便是其中女卫之一,穿着一身白制服,白皮鞋,戴着白手套,倒挺像叶昭眼里的民国初期的女司机形象。 说起来,现今帝国的大城市正流行白皮鞋,不管男女,都以穿白皮鞋为潮流,白皮鞋市场热销中。 很久没出来走,叶昭觉得自己也“OUT”了,显然现今帝国流行潮流已经走入了自己的轨道,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就说公园里悠闲散步的阔太太小姐吧,人手都会拿着一个小小的手袋,大概和民国时期的潮流差不多。 与荷包一样,现今手袋的最主要任务还是装钱用,手袋中银纸、铜板等货币的多少,可以大致看出手袋主人是属于年轻小姐、姨太太或是少奶奶,太太级别的人物、太太级别的赶时髦女性,为了显示其老成持重,袋中多装着笨重的铜板和纸币,除此以外基本无它物了;相对的,姨太太、小姐、少奶们的手袋里着丰富多了,除了必须的化妆用胭脂、镜子、梳子等物品外,还会有粉纸(姨太太)、信笺(小姐)、小孩用品(少奶)等等。且不论手袋中装着何物,单是拎着一小巧玲珑的手袋走在路上,似乎就能让女士们感觉良好许多。 叶昭笑道:“或许会开汽车去。”听闻已经有商人将汽车开去了新西伯利亚,在克孜尔和阿巴坎也有商人运去了汽油卖。 现今大量使用汽油的国家没几个,是以尚未列入军管商品,若不然到了战时,想自由买卖汽油尤其又是在境外,可就绝没有这么方便了。 叶昭站起身,笑道:“走,带你去看看包包。”心说倒要去看看有什么漂亮的手袋,给夫人们每人买上一个。 美咲满脸兴奋的说好。 …… 在托博尔斯克被攻陷的同时,在鄂木斯克、亚历山大斯克同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甚至中国西线兵团的一个集团军由突厥斯坦北上,在咸海一带与俄国奥伦堡军区兵团发生激烈战斗。 最惨烈的战事或者说中国人攻击的重点放在了亚历山大斯克,哈里奇的西线军团与俄国人在亚历山大斯克至田吉兹湖一带进行了惨烈的对决。 亚历山大斯克可以说是一场真正意义上势均力敌的对决,俄国人构筑的超过两百公里的战壕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中国人的火力优势。 双方累计投入的兵力超过六十万,激战一个多月,中国人险而又险的占领了亚历山大斯克。 虽然取得了亚历山大斯克会战的胜利,但俄国人强悍的抵抗使得西线军团继续北进与中路军夹击鄂木斯克—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彻底摧毁俄军主力的战略意图落空。 伤亡超过十万人同时消耗了大量物资的西线军团不得不在亚历山大斯克构筑工事,防备俄国人的战略反攻。 亚历山大斯克会战可以说中国人取得了胜利,拔掉了西线俄国人赖以自豪的亚历山大防线,但从战略角度,又可以说这是中国军队的第一次失败。 当然,不管俄国人还是中国人,亦或世界舆论,都在报道中国人取得的又一场胜利,俄国国内,悲观情绪高涨,数个大城市出现了民众示威活动,认为沙皇及整个统治集团应该承担战争失败的责任,只有俄国统帅部,知道这次艰苦的战役打断了中国人进一步的战略部署。 因为亚历山大斯克会战未能达成战略目标,叶昭在西线巡视后便回了京城。 在发给红娘的电报里叶昭说:“现在暂时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了” 可以说,战事进展之顺利已经超出叶昭的预期,在叶昭最开始的构想中,不过希望能以叶尼塞河为界,但现在,却已经占领了鄂毕河下游的俄国人口密集区,这一带,也非常适合移民生活。 东线,现今是以整个额尔齐斯河以及额尔齐斯河汇入的鄂毕河下游为界,俄国人则开始依托河流天险构筑工事防御中国人进攻。 西线,摧毁了亚历山大斯克的俄国人防线,虽然没能实现彻底消灭俄军主力的战略目标,但攻克亚历山大斯克之后,中国人的兵锋便可威胁俄国人腹地核心地区。 只是漫长的补给线使得中国人如果进行闪电战失败,就可能演变为强弩之末,在俄国人反扑下节节败退。 现今东线红娘部有力量发起鄂木斯克会战,但就算取得胜利,俄国人会如法炮制,在额尔齐斯河西面构筑起防御工事,中国人可无处去征募船只,只能等到十一月份的冰封期,这段时间,俄国可以趁机补充兵员和物资,其直通前线的铁路补给线将使得远离补给线的鄂木斯克成为中国人手中的烫手山芋。 从东方进攻俄国,只能稳扎稳打,当年日本人进攻中国,靠的就是在东北经营多年的后方基地。 现今中国同样如是,加快铁路修筑进程,将中国铁路和俄国铁路网相连,同时将鄂毕河上游的西西伯利亚东南平原巩固为同俄国战争的跳板和补给线,如此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俄国人提出以叶尼塞河为界的条件,叶昭却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了,当然,俄国人现在也不可能签订割让如此广阔土地的条约,毕竟俄国人并没有被真正打垮。 战略相持阶段继续分化俄国人在俄国社会制造动荡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蠢蠢欲动的土耳其奥斯曼帝国,以及俄国西部高加索、波兰等等意图独立的民族,都是中国人可以利用的筹码。 坐在回京城的火车上,叶昭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北京外务部,已经放出了希望和俄国人议和的风声,也给俄国人一个错误的信息,就是中国人的胃口并不是很大。 中国各个城市的俄国外交官已经被驱逐,这个讯息是通过香港俄国领事馆传达的,当然,遭到了俄国人的断然拒绝。 叶昭回到京城的时间是五月中旬,来自西班牙的消息,伊莎贝尔女王已经启程,预计在九月初可以到达广州。 与葡萄牙人的谈判还在继续,西班牙人介入调节,初步构想,中国、西班牙、荷兰三国商人投资修建马普托港口。 在南洋拥有殖民地的西班牙和荷兰,经历了初期失去许多殖民地特权的阵痛后,却也渐渐从中国的崛起中得益,两国商人和英法商人一起,获得了中国茶对西方的贸易权,而且得到了中国人的许多关照,渐渐升格为东南集团的友好贸易伙伴,甚至英国人都不能进入的朝鲜、日本等贸易圈,部分荷兰商人也获得了准入权。至于西班牙人,则是伊莎贝尔女王重新获得在西班牙的统治权后,渐渐与中国的关系升温,当然,吕宋岛一带逐渐被中国人主导也成为不争的事实。 …… 令叶昭意外的是他的战略相持构想显然赶不上形势的变化,或许因为亚历山大斯克会战接近1:1的伤亡比例令俄国人认为中国军队不过尔尔,加之各线中国军队停止了进攻态势,使得他们认为中国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后勤补给定然出现了不足,加之俄国最高层定然也清楚时间越久,中国人的补给线越是畅通,加之因为与中国的战事俄国国内大肆发行纸钞,经济动荡,在布林伯爵的推动下,俄国最高统帅部通过了一项危险的战争计划。 那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反击中国人,歼灭在亚历山大斯克立足未稳的中国西线兵团。 大批刚刚征召入伍的士兵源源不断的推上前线,俄国人发动的亚历山大斯克反击战动用了超过三十万兵力。 短短数月间在亚历山大斯克出现近百万士兵人次参与的反复争夺的大规模会战,这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意图包围歼灭亚历山大斯克中国兵团的俄国人却吃尽了苦头,更见识了中国军队在防御战中无比强悍的战斗力。 虽然亚历山大斯克一带仅仅有刚刚补充进大量新兵的兰州集团军为主力部队的不到十万士兵驻守,参与亚历山大斯克会战的兵团大多在后方休整补充兵员,俄国人的情报可以说极为准确,正是打了中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左右翼的中国军队溃败,但兰州集团军五万名包括后勤人员在内的官兵,却愣是将这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阵地变成了俄国人的墓场,俄国人半个多月的攻势,仅仅夺取了最外围的壕沟,更付出了伤亡超过60000人的惨痛代价。 当西线兵团完成大规模合围之后,俄国人的溃败来的是如此迅速,可以说一泻千里,甚至部署在科克切诺夫防线的兵团也不战而退,这也使得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暴露在中国人的攻击下,鄂木斯克的俄国兵团不得不加入了大规模败退的行列,因为一旦中国西路军团占领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鄂木斯克便成为中国西路军和中路军团的夹心饼干。 在中国人占领亚历山大斯克之时便不得不退到库尔干的亚历山大二世,又仓皇坐上火车退到叶卡捷琳堡,毕竟沙皇和整个宫廷的安全是第一位,要远离前线战事。 不过中国军队并没有大规模西进,中路军团占领了鄂木斯克后并没有越过额尔齐斯河,显然中国人也认为以额尔齐斯河为依仗建立防线是绝佳的选择。 西路军团,甚至都没有进军科克切诺夫,两场大规模的会战,不管是兵员还是物资都消耗的极为厉害,包括兰州集团军在内的部队纷纷退回后方休整,以广州集团军和第十集团军为主力的兵团接管了亚历山大斯克一带的防务。 俄国再次惨败丢失大片领土的消息传到国内,更被别有用心的人编造为因为亚历山大二世的愚蠢决策,使得俄国战士白白流血,俄罗斯人的愤怒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在莫斯科,民意党人带领愤怒的人群冲击了政府机构,随即遭到血腥镇压;库尔斯克城的“自由与土地”成员则和沙俄士兵一起占领了这个城市,宣布成立“俄罗斯共和国”;基洛夫、萨马拉、特维尔等城市都发生了平民甚至贵族的暴动。 被瓜分的波兰人再次燃起起义的怒火,甚至波及到了普鲁士占领的波兰领土,乌克兰人和白俄人居住的地区也都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 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开始在前线调动军队,很有可能入侵沙俄支持的罗马尼亚以及塞尔维亚等巴尔干原本属于奥斯曼帝国的势力范围。 而中国统帅部,则进行通宵达旦的讨论,在这种态势下,是克服困难向俄国腹地进攻还是继续稳扎稳打执行相持阶段的战略。 如果继续向俄国腹地进攻,会不会使得俄国人激化的国内矛盾转变为对抗中国入侵者的对外矛盾,适得其反,反而使俄国国内力量团结在一起。 漠视俄国境内的变化和现今俄国政府面对的困难,继续执行原本的保守战略,又会不会使得俄国沙皇政府获得喘息之机,平息这场动乱。 讨论了三天,但谁也不能预见未来,这种局势下很难说能有十全十美的策略,最后众军中大佬还是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叶昭,等候大皇帝圣裁决断。 第七十九章 走四方 在中国统帅部确定了对沙俄的战略之后不几日,伊莎贝尔女王的船队到达了广州,而从女王船队抵达大亚齐,便有中国武装舰队随同护卫。 政务院总理副大臣李鸿章赴广州,陪同伊莎贝尔女王北上天津,帝国皇后亲自到天津迎接,给予了伊莎贝尔女王极崇高的礼遇。 在京城阅武楼,叶昭与伊莎贝尔女王一起检阅了帝国皇家卫队,接下来几日,叶昭与几位皇妃陪同伊莎贝尔女王游历京师,参观各处皇家花苑。 这日晚间,叶昭与伊莎贝尔用过晚膳后,在畅音阁小演奏厅赏戏。 观赏过畅音阁大戏楼气势恢宏的戏剧演出,在这小小的厅堂内,欣赏近在咫尺的歌曲和武戏又是另一番风味了。 在去年叶昭已经裁撤了禁宫内的戏班,原禁宫戏班变成了帝国皇家剧团,成为一种半官方但自负盈亏的艺术团体,在各地的巡演也令帝国民众大开眼界。 而这次小演奏厅的戏曲歌舞,更请了京城许多有名的艺人,当一个武生连翻了几十个筋斗翻下去之后,“帝国第一花旦”白香玉婀娜而出,唱起了经典的戏剧名段,她唱腔悠扬委婉,煞是动听。 近在咫尺欣赏伶人表演自是一种绝佳的享受,不过白香玉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几处唱调微细处都拿捏的不好,距离大皇帝不过三五步远,这种压力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伊莎贝尔女王自然听不出来,她一直轻轻鼓掌,东方文化艺术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如果说阅兵时那一个个整齐无比的步兵、骑兵方阵令她感受到这个东方国家的凛然之威,这两日东方宫殿的华丽高贵、皇室的气派神秘、各种戏曲的玄妙又令她深深体会到了历史悠久古国之内敛风华。 东方风韵的摩天大楼、电灯电话、机车飞艇则宣示着这个文明古国渐渐回到世界的中心位置。 现在伊莎贝尔女王更迫切的希望能同中国人缔结友谊,虽然失去了在吕宋等地的特权,但中国人同样允许西班牙人在吕宋贸易,更莫说南美的殖民地很可能会在同中国人的贸易中获得繁荣发展,成为她王冠上的璀璨明珠。 用中国人的话说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看着这位年青充满神秘魅力的东方帝王,伊莎贝尔女王眨了眨美眸,说道:“陛下,非常感谢您百忙中对我的盛情接待。” 现今中俄战争战事正急,这位东方皇帝想也在殚精竭虑的同俄国人较量,虽然听闻中国人节节胜利,但面对强大的欧洲宪兵,任何一个国家与之交战都会如履薄冰,俄国人先败后胜的例子可不胜枚举。 叶昭笑了笑道:“能接待您是我的荣幸。”叶昭这些年也很是抽时间学了外语,当然,都是比较方便学习的而不是考虑通用性,主要学的是俄语、日语以及中亚语言,只有德语是他主动学的,而西班牙语或者法语却是一窍不通,是以与伊莎贝尔沟通需要翻译在侧。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入,在叶昭耳边低语了几句。 伊莎贝尔女王见状道:“陛下,您尽管处理您的事物。” 叶昭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摸着茶杯,却也看不出什么。 刚刚前线的急电,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民们发动了起义,推翻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政府,宣告“取缔国家压迫”,建立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自由公社联邦,市民们选举出了自由公社的十一名代表,与叶昭关系密切的无政府主义鼻祖巴枯宁先生被选举为自由公社首席代表。 这却也不在叶昭的计划中,巴枯宁回到俄国后就与叶昭失去了联系。 因为自己的蝴蝶翅膀,巴黎公社未能如期出现,却反而在俄国的城市出现了自由公社,和巴黎公社相比,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自由公社的无政府主义色彩更为浓郁。 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在俄国最前线阵地,实际上,俄国军队已经放弃了对它的控制权,而是西退到库尔干、托博尔河一带。 中国人因为补给线问题也并未西进,这就使得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出现了权力真空,这才被无政府主义信仰者钻了空子,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发动了起义。 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叶昭慢慢端起了茶盅。 …… 几日后,当伊莎贝尔女王在蓉儿陪同下兴致勃勃前去木兰猎场之时,外务部收到了普鲁士的照会,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提出为中俄战事调解,随同还有俾斯麦给叶昭的一封长信。 看着俾斯麦在长信中对自己的恭维叶昭不由得摇头,或许现时东方人很容易给人自大的感觉,喜欢听虚伪的夸赞这一民族秉性好像也在欧洲得到了公认。 叶昭明白德国人的心思,普法战争正是关键时刻,但普鲁士东方疆域统治的波兰人开始发起了要求独立的武装斗争,起因便源自中俄战争使得俄国在西部的兵团纷纷被调往前线,加之俄国人的一系列惨败使得波兰人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被俄国、普鲁士和奥匈帝国瓜分的波兰土地上,独立自由的呼声一刻也未曾停止,毕竟波兰也曾经是欧洲第一档次的强国之一,甚至是俄国人都为之惧怕的对手,其民族意识早已成形,和其它被统治的民族截然不同。 因为俄国人对波兰领土的控制力减弱,波兰人的自由运动发展到高潮,很快演变为武装起义。 德国人自然不希望整个大波兰独立,而且德国人或许也不希望俄国彻底衰落,说起来,普鲁士王室和俄国沙皇皇室有着很亲近的血缘关系,当然,整个欧洲王室也都普遍存在沾亲带故的关系,很多时候,这些血缘关系会对政局产生影响,有时候,又可以忽略不计。 普鲁士提出调解,帝国外务部通过多次磋商,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实际上,叶昭求之不得,对俄国人的战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武力斗争和政治影响两手同时进行,现今就算倾全国之力攻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却也不过是以侵略军的面目出现在俄国人眼前,对于俄国这样的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技术性击倒,其反弹之力定然更为强烈。 何况就算付出巨大的牺牲,现今中国多半也不能将俄国彻底击垮。 如果寄希望奥斯曼帝国能分担战争压力也是不现实的,一旦演变成中、奥同时对俄国宣战的局势,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将会彻底改变欧洲力量对比的战争,只怕也会引起欧洲人的干涉。 想尽一切办法在其国内制造矛盾,对俄国进行肢解、瓦解令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失去统一大国的发展机会,才是削弱它的最好办法。 经过这一年多的战争,叶昭对俄国人的战略思想已经明确,他同样希望暂时结束同俄国人的战争或者说结束第一次中俄战争来消化获得的土地,同时将中国实际控制领土和国内疆域通过铁路尽快连接。 不过俄国人,虽然面对国内的动荡和土耳其的大兵压境,但要想其现在签订停火协议怕是很难吧?若说割地赔款的和约,那就更绝无可能。 如同叶昭所想,认为被中国侵占了大片疆域的俄国人说什么也不肯同中国人签订停战协定,不过在普鲁士的斡旋下,在柏林的中国和俄国的外交官还是坐到了谈判桌上,俄国外交官态度强硬的提出,两国和谈的基础是中国无条件退出俄国领土。 中国人则旗帜鲜明许多,如同在新西伯利亚等城市宣传的那般,中国外交官一再表示,中国人是俄国人的朋友,是来帮助俄国人推翻沙皇的残暴统治。同时也欢迎觉醒的俄国人自由联邦成为中华大家庭的一员。 实际上,中国人在春天时已经开始推动前往西西伯利亚东南平原的移民,至于中西伯利亚和东西伯利亚,探险考察队在勘探地图的同时同样在寻找一个个适宜居住的移民定居点。 东部战区,韩进春部已经将俄国在东部沿海的港口和定居点全部占领,帝国甚至宣布了对阿拉斯加的所有权,只是尚没有中国军队进入这一区域。 不过加拿大自由联邦在英国人支持下,开始派出探险队进入阿拉斯加,毕竟俄国同美国人谈判准备将阿拉斯加卖给美国,也出于克里木战争失败后,害怕英国人将阿拉斯加夺走,如此俄国就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片和加拿大联邦接壤的殖民地,现今看来冰天雪地一片荒芜,英国人兴趣并不大,不过加拿大联邦的一些官员却认为这是将阿拉斯加吞并的最好时机,也将阻止美国人进入这一区域的野心。 现今帝国暂时无暇顾及阿拉斯加,而在柏林的谈判虽然根本就没有谈判基础,但不管怎么说,俄国西线渐渐实现了实际上的停火,俄国人暂时无力反攻,中国人则热衷于开始消化被自己侵占的土地。 …… 伊莎贝尔女王与叶昭达成了一系列口头约定后,在10月初离开京师回国。 送别伊莎贝尔女王之后,叶昭去广东走了一圈,视察个人所得税等新税制推行的情况,虽然中国税制改革理念先进,但实际在推动个人所得税等直接税改革却落后于英国,这也是东西方思维不同造成的差异。 回京时叶昭顺路走武昌看了看今年年初复工的长江大桥,积累了许多失败经验并且备受外界诟病的筑桥局官员、专家等等都憋了一口劲儿,听闻在其内部各个部门都设定责任人,立军令状,拼着劲儿也要将武昌大桥成功架起来。 同样,叶昭也去改道后的黄河、淮河流域转了转,视察堤坝工程,这些年,黄河治理局可是银子流水一般的花用。 治水,在历朝历代都是头等大事,叶昭自不例外,总不能治水不力使得涝灾频频时便用百年千年一遇来糊弄平头百姓。 在黄河下游的走动叶昭就算得上真正的微服私访了,一直以来不是说微服私访显得儿戏,而是中国官场的潜规则会使它变成儿戏,真正微服私访的官员更会破坏这种潜规则,不管过去还是未来,这定然是中国官场文化中的格格不入者。 虽然健全的制度本就不需要官员微服私访,但不算健全的制度呢?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下来走走,真正了解民间疾苦只有益处。 叶昭的身份,也完全不必在意破坏什么潜规则,何况现今京城议政使,也很有几个喜欢去地方上走一走看一看,虽说这几人都是“异类”,却也不能不令地方官员加倍小心。 一路巡查,并未发现明显贪赃枉法的迹象,与当地乡民聊天,地方官员就算政声不佳,也并没有欺男霸女恶名昭著者,甚至民间恶霸因为乡一级政府的存在,比起以前也大大缩水。 只是叶昭心情却不免沉重,与大城市的繁华生活比起来,农民的生活水平可并没有获得显著的提升,比自己预期的要差,勉强吃饱饭的占大多数,当然,或许这也因为走访之地位于黄河下游,多是早年黄河改道冲淹过的地段,尚未形成正常生活秩序,搬迁来的村民,本就都是贫苦之人。有些家底的,自然早早离开这黄涝泛滥之地。 这日天晚,眼见前面便有个村落,叶昭正吩咐前去留宿,却不妨前哨几名侍卫走在小路上,却从旁侧树林中蹿出个剪径的强盗,身材高大的一个壮汉,络腮胡,手里拿着把长矛,大声说只要财物不伤人命。 那还用说了,三下五除二侍卫便将其制伏,不过这汉子嘴硬的很,就是不肯通报姓名籍贯,侍卫只好将他绑了,等明日经过乡镇时送官法办。 这个年代强盗并不稀奇,就算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国家级公路的偏僻地段,也不乏“劫道的”。 现在就更是了,虽然成股的匪患在帝国腹地已经不多见,走单帮的或者三五之数的响马要想销声匿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是吃得上饭吃不上饭的问题,本身就有好吃懒做的壮汉喜欢不劳而获,而且只劫过往客商不祸害本地人的话,乡民便很少报官,乡一级治安队不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懒散些,也根本就理不到他们。 不过这劫匪今日算撞了正,等他见到后面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和一溜马车,想来心下更是后悔了。 跟随叶昭的蓝翎卫,扮作武装商团,也拿到了在帝国内陆武装商团需要持有的特别通行证。 这里是武定府,再往北,就进入直隶,可直抵天津,叶昭正在返京途中。 抓到强盗,郑阿巧就不免担心,万一前面的村子是个强盗窝呢,穷乡僻壤,可难说的很。 郑阿巧小心翼翼说出自己担心时叶昭就蹙眉道:“那就更要去看看,总不成武定府的乡长都成了摆设。” 村子不大,百十户人家,整个村子黑洞洞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估计许多人家都睡了觉,星星点点有那么几户人家窗户透着光亮,显然是燃了煤油灯亦或蜡烛。 叶昭见了微微点头,虽然这得益于石油炼油厂和蜡烛厂的飞速扩张,但比起过去许多大城市都黑漆漆一片,不管这光亮短短几分钟也好,半小时也好,可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侍卫们在最前面远离叶昭的位置燃起了铁路专用的强光煤油灯,现今帝国已经出现了电筒,但忽明忽暗的极为不稳定,所以英文手电筒音译又有闪光灯的意思。 光亮和侍卫们的动静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大概一刻钟后,一名自称村长的老者和几名小伙子匆匆迎了过来。 郑阿巧与老者寒暄,拿出商团的证件给老者看,又说希望租赁一户人家起锅做饭,容雇主歇息,其余人等住处倒是不劳村长费心云云。 老者见了郑阿巧的证件这才松了口气,此时村民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突听一名女子惊叫道:“狗子,是你?你怎么被他们绑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妇冲到了被绑劫匪面前,但很快被侍卫拦住,郑阿巧沉着脸道:“他是你男人?持械抢劫,罪过可不轻,明日送官查办。” 少妇一呆,立时脸色苍白,连声道:“不会的,他不会的。” 村长老者和村民面面相觑,老村长走上两步,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狗子前两个月去县城做活计,怎么成了劫匪?” 郑阿巧道:“我们这么多双眼睛还诬赖他不成?看,那就是他用来抢劫的凶器。”说着话,指了指一名侍卫手里的长矛。 再见“狗子”羞愧低头,一言不发,显然没冤枉他,老村长连连摇头,叹气道:“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 少妇呆了一会儿,急声道:“那,那你们去我家吧,我,我不收钱……” 郑阿巧见叶昭微微点头,便对少妇道:“也好,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官府是一定要送的,你们也说说话。” 少妇家在村东头,几间泥胚房,低矮的土墙,外面更有几株柳树。 这位置倒是挺好,留了十几名侍卫,其余人赶着马车去村外扎帐篷歇息。 院中灶台,美咲很快就升起火,侍卫们想帮她,她一概不用。 少妇见状可是吓了一跳,要说叶昭巡视河防堤坝时倒是换了不起眼的衣裳,现今返京,他早已穿起绸缎华服,一见便是富贵人物,美咲更别说了,小巧可爱的宝石黑制服大衣,薄薄的过膝黑棉袜,黑皮鞋,在乡间人物看来,精致的无可言表,怕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人家。 这么娇贵的城里小姑娘做起烧柴禾的粗活,自然将少妇吓了一跳,忙道:“我来,我来吧。”又赔笑对叶昭道:“先生,您女儿可真懂事。” 叶昭不禁有些尴尬,其实叶昭的面相和十几年前的少年时代并无变化,但这些年下来,自然而然养成的威势令人不自觉就忽略了面相年龄,而理所当然认为这位大人物年纪早已不小。 叶昭尴尬不是因为少妇觉得他年纪大,说起来,他本就比美咲长了二十多岁,完全够格做美咲的父亲,他尴尬的是就在前几天,还亲人家美咲小脸来着,更夺走了美咲的初吻,现今被人看作美咲父亲,自不免汗颜。 美咲偷偷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侍卫们送来清水和精米,美咲烧火熬粥,麻利着呢。 少妇插不上手,强颜欢笑的她目光频频落在被绑了双手按在墙角的丈夫身上。 看叶昭眼色,郑阿巧便道:“刚巧,你问问他,为什么好好的做起了劫匪。” 少妇如蒙大赦,急急的扑到丈夫身边,连声问他:“狗子,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开始狗子只是摇头,到后来,耷拉着脑袋道:“工钱输光了,我琢磨着,快过年了,都没钱给你买身新衣裳,一时糊涂,就想干点快活,鬼迷心窍了我,……等我蹲了大牢,遇到合适的,你就嫁了吧,我不怨你……” 少妇就开始抹泪,叶昭微微摇头,赌之一字,对贫苦人为害非小,逐步在帝国禁赌势在必行。 狗子又喃喃的道:“本来也输不了的,连赢了十几把,就想走了,可赌场荷官出千,咱又惹不起,谁叫赌场是知府家公子开的呢。” 少妇转头,眼泪汪汪的看向叶昭,说:“爷,您放过他吧,您也听到了,他一时糊涂而已,也没害到人,爷,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我这儿,我这儿还有些钱……” 叶昭并不吱声,郑阿巧道:“犯了王法是肯定要送官的,我会帮你男人求情,不过抢劫是重罪,案底是肯定要留的,怎么判还要法官说了算,算是个教训吧。” 少妇啜泣抹泪,美咲觉得她很可怜,小声道:“大嫂,一会儿我给您盛碗粥,很好喝的。”她也仅仅能这么宽慰她。 第八十章 黄金与黑金 大皇帝在武定府罢免一系列官员的新闻登上报纸头条之时,叶昭早已经回了京城。 武定知府被免职,其子则被诉以多项罪名等待法院裁决,武定府监察局一把手和议政院首席议政使同样被免职。 其实叶昭也在考虑一个问题,武定府知府也好,监察局主管和议政院议长也好,其实都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 现今好似武定府知府被连坐,监察局主管和议政院议长也多多少少有王朝时代“知情不报”被牵连的意味。 这番大批罢免官员好似违背了现代法律精神。 不过武定府知府公子开赌场且欺压良善尽人皆知,他这个知府老爸如果说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可以这么说,自己家的事儿都搞不明白,一府八县的政事又如何胜任? 监察局主管不必说了,渎职。 议政院,地方的议政院现今并没有多少权力,但多少类似以前监察御史的职能,对于地方疏漏有向上一级议政院陈情的义务。 连坐就连坐,叶昭倒觉得现今不能一味引入后世法律,比如官员直系亲属在其管辖地违法,那就连坐好了,以情节轻重,从警告罚俸到降职乃至撤职,都可以制定出章程来。 瀛台翔鸾阁,外面秋意萧索,碧波湖水荡溢,阁楼二层却是春意盈盈,好久没一大家子热闹了,今日众妃齐聚,莺声燕语,叶昭好不得意。 红娘也暂时回了京城,西西伯利亚统帅部暂时由参谋长苏纳代理统帅一职。 中路军参谋长本来是赵璞玉,后因身体原因得了痢疾回京养病,西西伯利亚战线和西路战线现今已经可以说贯通,苏纳被调任西西伯利亚统帅部任参谋长。 丝丝、金凤正跟蓉儿讲述在非洲遇到的新奇事儿,古丽夏依尔亲昵的抱着蓉儿坐在一旁好奇的听,不时插嘴问几句,也就她不懂规矩,蓉儿面相稚嫩气质高雅,她就喜欢的不得了,每次见到蓉儿都要抱着蓉儿,令蓉儿也无可奈何,只怕现今在蓉儿眼里,反而古丽夏依尔成了小孩子了。 花姬有了身孕,挺着肚子坐在叶昭身边,叶昭的命令,哪也不许她乱跑,花姬自然乖乖听话。 苇月伊织心细,坐在花姬身侧照料她。 叶昭则正与红娘、莎娃说俄国的事。 要说莎娃,对国家观念实在淡泊,她可巴不得甜心把整个俄国占领呢,正说道:“红娘姐,那你什么时候去打莫斯科和圣彼得堡?” 红娘就笑,说:“那可不知道,这要你的甜心说了算。” 莎娃就期待的看向叶昭,说:“我好久没回圣彼得堡了。” 叶昭捏捏她白皙高挺的鼻梁,笑道:“圣彼得堡咱一时去不了,不过呀,你过两天跟我去新西伯利亚,也算回故乡了吧。” 莎娃笑着说好,随即担心的道:“可是,等咱们到新西伯利亚,可就冷得紧了,甜心,你不怕冷吗?” 那边古丽夏依尔耳朵却长,回头道:“他会怕冷?有一次外面下着大雪,他还要去雪地……可吓死我了……”终究觉得有点不妥,没说的太露骨。 满室寂然,随即众女都偷偷抿嘴低笑,俏脸各个泛红,或多或少,都有被这不像话的相公吓到的时候。 叶昭老脸微微有些挂不住,瞪了古丽夏依尔一眼,说道:“荒唐话!”可心下知道,只怕诸老婆没一个信自己的。 用力拍了拍手掌,叶昭笑道:“好啦,下面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说真心话的人就罚选我或者伊织送上香吻。”狼子野心,选他送香吻自然最好,如果选文静的伊织,那定然也挺好玩。 沉寂了一会儿后,诸女都脸红红的自去聊天,没一人响应。 叶昭颇感无奈,身侧,花姬怯怯的问:“万岁爷,我去拿瓶子?”自是见没人动,她怀了身孕刚刚被命令不许离开叶昭身边半步,自然要请示。 叶昭无奈,捏捏她小脸,说道:“要不说我最疼你呢!”突然脚下一动,转头,见到金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对面,俏脸媚意欲滴,定是用红色鲜亮的小皮鞋勾搭自己呢,叶昭心就跳了几跳,看着满室皆春,一个个风姿各异花容月貌的大小美女老婆,心内自是怡然自得,说不出的满足之意。 …… 一夜荒唐,在瀛台也不知道一晚上摸进了多少老婆的房间,第二日叶昭照样神清气爽,在养心殿召见了泰和集团执行董事苗云顿。 与黄文秀一般,苗云顿是泰和集团几位最具分量的大佬之一,实际上,苗云顿是荷裔,是以名字才这般怪,他早已举家搬迁来京城,也加入了中国国籍。 对于荷兰人的经商头脑,叶昭是信得过的,苗云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也是负责泰和集团海外拓展的主管之一。 现今南部非洲马普托港口的建设以及谈判就由他负责。 就算泰和行几位能见到叶昭的重量级大佬,也都不清楚叶昭的真正部署,只以为要拿到在非洲建立势力范围的立足点。 本来就是,立足未稳,现今还远未到去勘探黄金的时候,叶昭对谁也不会透露风声。 在召见苗云顿前,叶昭翻了翻泰和集团的业绩报告和资产评估情况,实际上现今想算清泰和集团的价值是很困难的,就说在南洋一地的石油集团,要如何评估其价值? 不过大体上,整个泰和集团及其控股的工厂实业,价值应该超过了六十亿元,也就是六亿银元以上,接近两亿英镑。 远远超过英国人一年的财政收入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实际上,就算不计算帝国发行纸币给政府带来的隐形收入,去年帝国财政收入也超过了英国,这就是人口众多企业众多的好处,当然,国家基础设施薄弱,加之国土庞大,需要的公共投入和财政支出那也远远超过英国,总体上,财政还是捉襟见肘。军费数字虽也超过了英国,但要维系一支极为庞大的陆军,在海军上的投入却又远远不及英国人了。 总之泰和集团可以算是全世界第一个托拉斯企业,而且是数个托拉斯组织的联合体,当今世界,超过五百万英镑的企业都少而又少,两亿英镑,那简直是神话了,尤其是其大部分资产,都属于一个人所有。 苗云顿是第一次见到中国大皇帝,甚至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神秘的大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听闻大老板和皇室关系亲密而已,却绝未想到,幕后大老板就是大皇帝。 他恭谨的汇报着马普托港口已经开始动工的建设情况,以及在马普托一地,先期抵达的一万名中国劳工如何安置。 现今马普托,采用的是民间资本进入,泰和集团拥有了马普托港土地资产的百分之七十,其余百分之三十由葡萄牙商人、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持有,当然,股份不同,需要的资金投入也自然不同。 安全方面,则是武装商团的模式,在马普托,已经有千名左右的中国武装人员维系秩序。 叶昭品着茶,默默聆听,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整个德拉果阿湾的土地还在与葡萄牙人交涉?” 苗云顿垂首道:“是,而且布尔人也希望取得德拉果阿湾的控制权,如此他们就有了南非东海岸的出海口。” 苗云顿又道:“陛下,我认为必要的时候应该宣示武力,非洲土著和布尔人,大多不知道我东方天朝。” 在马普托的泰和行武装商团,名义上为商团,实则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重步兵禁卫旅和正黄旗步兵旅都有职业军人被抽调入商团,更有一个廓尔喀步兵连改头换面,成为了商团成员。 商团武器配备也极为精良,四挺重机枪,不下三十挺轻机枪,更有部分迫击炮和轻型火炮,当今世界,不算火炮的话,任何一个步兵团级火力配置,都较之远为逊色。 叶昭点点头,说道:“点到即止,要多和当地班图土著部落接触,尤其是布尔人统治下的德兰士瓦和奥兰士的土著部落,更要早些与他们建立贸易联系。” 苗云顿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躬身称是。 叶昭又翻开桌上的资料,现在泰和集团在国内投资的重点就是炼油厂,石油工业刚刚起步,开始人们热衷于投资石油开采,但很快就发现得不偿失,没有大量的炼油厂,整个石油工业便不可能得到快速发展。 洛克菲勒便是抓住这个时机,大肆吞并美国的炼油厂,同样他也开了一家又一家炼油厂,垄断了美国百分之九十的炼油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石油大亨。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石油王国虽然最终被判定为违反反垄断法,但在世纪末三十年和世纪初,其对于美国工业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不过现今洛克菲勒属于打工者和小股东,为胜和行在美国进行石油投资的合作伙伴和执行者。 中国国内的炼油厂,在泰和行带动下,雨后春笋般涌现,这也使得在南洋诸岛的石油开采如火如荼,油井架了一座又一座,其实短时间内,几十年内,南洋的石油完全能满足帝国的需要,而且以现今技术,自不会将海洋中的油田计算进去。 看着泰和行的资料,仿佛就能看到渐渐成型的钢铁大国和石油大国,叶昭品着茶,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第八十一章 侵略者的烦恼 叶昭去西伯利亚最终并没有带上莎娃,因为启程前才发现,莎娃又怀孕了,这也令叶昭颇为无奈,怎么跟小猪一般能生?不过只怕金凤都嫉妒的眼红死了。 最后和叶昭同行的是莎娃的哥哥约瑟夫,很多时候,约瑟夫已经成为叶昭和莎娃家族之间的联络人,互通消息,现今在圣彼得堡,莎娃的家族已经秘密取得了一些贵族的支持。 从京城到克孜尔,需要走西线过迪化的铁路,到了克孜尔后,则换乘跟随火车运载而来的汽车,侍卫们骑马卫护左右。 寒冬之际,大皇帝视察前线官兵自然如寒流中的春风,令西西伯利亚前线的士兵们士气大振,现今整个西西伯利亚占领区屯兵三十万,修筑碉堡、构筑防御工事,防备着俄国人趁河水冰冻进行反扑。 大皇帝回京的消息见报之时,叶昭还在新西伯利亚,一来要对整个东南平原占领区的治安进行评估,对中国移民和俄国移民的共存情况作出最直接的判断,因为一些将领已经在提议将所有的俄国人驱逐出境;二来他与约瑟夫也要同一些俄国人会面;而且天寒地冻,汽车出了故障,只能在此多留几日。 西伯利亚建市不久,但发展迅猛,现今人口二十余万,就算在俄罗斯内陆也算得上是大城市,市内破坏不算严重的食品工业如面包厂、面粉厂、肉类加工厂、酒厂等等已经恢复生产,实际上,整个东南平原的农业生产秩序已经恢复,俄国移民主要从事乳肉畜牧业、养禽业、养蜂业、养猪业、养羊业等等,种植业的话则主要粮食作物是春小麦和秋小麦,还有燕麦、黑麦、豌豆、马铃薯等等,经济作物又有亚麻、芥、向日葵等等,还有果园的穗醋栗、沙棘果、马林果、苹果等。 在东南平原,本就可以形成一个基本自给自足的农业工业区。 新西伯利亚城,帝国军队已经撤离,城内驻扎有一支武装警察大队,编制1500人,在其余占领区城市同样有武装警察负责维系秩序,帝国武装警察和法国宪兵职能类似,对国土实行半民事、半军事的监管,在占领区城市,武装警察更是镇压反抗力量的主力。 同时占领区逐渐建立起俄国人充当主力的警察系统,多是沙皇政权时的旧警察,摇身一变便成为了为新政权服务的新式巡警,其中死心塌地的俄奸或许不多,但却多也尽心尽力办差,维系城市的秩序。 而且东南平原尤其是新西伯利亚市民中,被祖国抛弃的失落感,军队秘密撤离的那种被伤害的感情普遍存在,在中国人统治下,倒也得过且过,何况时间久了,便发现中国人治理下社会的不公正现象反而在减少,一大批沙俄时代的流氓和秘密警察被处以极刑,全体市民更获得了对市政厅管理委员会的选举权,涉及民生的话题,不牵涉两国民族关系和战争的话,言论前所未有的自由,这却是以前绝没有体验过的。 当然,不管怎么说,占领区政治构架都是畸形的,比如中国人在新西伯利亚的地位之超然,一些阿谀奉承之辈热衷于寻找中国靠山等等,这使得占领区的俄国市民生活在一种极为矛盾的情感中,很多人既享受中国人带来的自由同时又因为“祖国被侵略”而深深痛苦,纠结在这种矛盾中而不能自拔。 新西伯利亚市副市长特鲁别茨科伊是新西伯利亚市实际的管理者,新西伯利亚市市长由皇家武装警察新西伯利亚司令部司令承祥担任,实际上,只是个挂名,承祥对于市政厅的事情并不怎么理会,所有的行政工作都是由副市长特鲁别茨科伊处理。 承祥是叶昭六叔肃顺家的小老么,与肃顺不同,在新教育中长大的他并不认为大皇帝堂兄数典忘祖,甚至他也同叶昭一样,对外报自己姓叶,对于皇族的新姓氏有着非同一般的认同感。 特鲁别茨科伊并不知道承祥的身份,但经过一年多的磨合,他也渐渐号准了承祥的脉,用中国人的话说承祥是个顺毛驴,只要能对症下药倒也不难相处,他与承祥的关系便还算融洽。 现今特鲁比茨科伊正靠在躺椅中翻看报纸,客厅壁炉火焰熊熊,室内温暖如春。 特鲁比茨科伊突然坐起了身,他正在看的是中文报纸《中国日报》,第一版是中国大皇帝的圣喻《新冬寄语》,这是大皇帝对帝国全体官员的要求和期望,《寄语》,里,大皇帝称帝国各级官员即不是“父母官”,也不是“公仆”,而是帝国全体公民挑选出来维持社会秩序促进社会发展的管理者,有责任令国家变得更加强盛,令民众更加富裕。尽职尽责者不必沾沾自喜,庸碌无为热衷于权位者则是整个社会的寄生虫,浪费帝国公民创造的财富支付的薪俸,更对不起帝国公民和皇室赋予的管理社会之权责。 看着这篇文章,特鲁比茨科伊深深叹了口气,呆坐着,久久不语。 同时间的叶昭,也在翻看同版的报纸。 叶昭和约瑟夫住在武装警察司令部后院的一座俄罗斯风格的二层楼中,这座二层楼的主人是新西伯利亚市另一位副市长维特子爵,维特子爵本就是沙俄时期新西伯利亚市的副市长,也是唯一一位未能随同军队逃离的市政厅主要成员,据说是因为政治对手的陷害。 武警司令部,被俄国人称为宪兵司令部,为帝国服务的俄罗斯政要大多居住在宪兵司令部所在街区,这一带盘查甚严,以免抵抗组织对这些政要名流进行报复性袭击。 其实这一片的建筑物大多是维特子爵所拥有,“宪兵司令部”不过暂时征用。 叶昭来到新西伯利亚,承祥自然要为皇兄挑选最安全和最舒适的住所,本来准备将维特子爵干脆轰走,叶昭阻止了他,而是以商人和商团的名义出了租金暂时借住,租金是很丰厚的,虽然维特子爵并不在乎租金多少,但他并不想惹麻烦,而且租客中又有俄国人,与约瑟夫聊起来才知道是故交后代,只是约瑟夫家族早就淡出圣彼得堡,现今的情形维特子爵却知之不详了。 出于种种考虑,维特子爵不得不将小城堡的一层租赁给中国人,不过两三日后,与叶昭短短的接触,倒令他渐渐没了戒心,偶尔更喜欢来找叶昭喝杯酒聊上几句,这个彬彬有礼气度非凡的中国人,所说的话往往令他有茅塞顿开之感。 今日下午叶昭同样在火炉旁翻看报纸,不过他是在武装警察办公楼二层的大休息厅,现今这间宽敞的房间也就暂时成了叶昭处理政务的御用办公室,实则大多数时间,叶昭也不过翻阅国内来的电文,偶尔作出短短的批示,若不是中俄战事以及帝国在非洲伸出的触角,只怕叶昭还要比现在清闲些。 叶昭正在等待巴枯宁的到来,与巴枯宁会面之后便回京城。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巴枯宁会不会来新西伯利亚赴约。 以巴枯宁为领袖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自由公社,多少有些缓冲区的意思,如果俄国人想要大举反扑,不管是南下亚历山大斯克还是东进鄂木斯克,都要经过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中国军队北上亦或西征,同样如是。 现今帝国外务部已经发表声明对自由公社的出现表示欢迎和支持,不过自由公社的纲领除了推翻沙皇暴政,对抗中国侵略者的条款也被明确的写进了自由公社运动宪章中。 叶昭就是希望说服巴枯宁在自由公社宪章中取消“中国侵略者”这样的字眼。 其实革命者有时候有着许多不顾现实的热情,比如国内某些党的最早缔造者曾经协助苏联支持北洋政府统治下的外蒙独立,在后人眼里不可思议,其实这只是一种革命的崇高情结,一种帮助被压迫民族摆脱被欺压地位的崇高理想,只是很多时候,这种理想有些天真,也会被人利用。 叶昭刚刚放下报纸,一名侍卫匆匆而入,呈给叶昭的是来自西西伯利亚统帅部的电文,科尔帕舍沃遭到俄国军队袭击,抵抗组织里应外合,炸毁了科尔帕舍沃的数个建筑物,不过蓝旗集团军第三师很快控制了局势,击毙了数百名武装分子。 科尔帕舍沃是中国占领区东南平原最北部的城市,建城已经两百五十年,距离新西伯利亚大概六百余公里。 科尔帕舍沃再往北,实则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俄国移民城市,在鄂毕河两岸人口过万的城镇就不下五处。 不过总体上,东南平原以北,鄂毕河与叶尼塞河之间上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土,大城市寥寥无几,分兵去占领或者驱逐这些小移民点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作法,而小股俄国军队却可以从北部南下骚扰东南平原占领区,要想彻底消化这片领土,殊非易事。 游击队,有时候是很招人烦。叶昭看着电文,渐渐体会到了侵略者的烦恼。 第八十二章 新西伯利亚各阶层见闻录 舞台上,光线变幻,一排红裙子头顶华丽羽毛的俄罗斯少女正在跳康康舞,奔放的节奏中,红色裙裾如海浪般翻滚,雪白的丝袜长腿几乎能踢到她们的鼻尖,春光乍泄,令人热血沸腾、如痴如醉,舞台下响起口哨声和叫好声。 康康舞是现今欧洲红灯区夜总会最流行的舞蹈,新西伯利亚最大的夜总会“白北鲑”引入了中国的灯光系统,使得这种舞蹈更为激情和充满诱惑。 叶昭是在副市长维特子爵邀请下一起来“白北鲑”观赏歌舞的,看着俱乐部舞池外一张张桌台大腹便便的俄国人丑态百出的叫好吹口哨,叶昭摇摇头,品了口辛辣的伏特加。不管什么国家,往往一些达官贵人是最早的叛国者,只要能保住荣华富贵和奢靡的生活,他们才不在乎被谁统治。 不过如维特子爵这种人可就不是那么好驾驭了,听闻他收留过秘密抵抗组织的伤员,只是宪兵队不想事态扩大,才没有认真追究。 转头看着这个脸庞曲线分明的中年英俊男子,叶昭倒有些喜欢他,一些具有崇高品格的人本就容易获得别人的尊重。 具有浓郁俄罗斯色彩的音乐飘扬,叶昭和维特子爵轻轻碰杯,微笑道:“瓦洛加,如果有一天你能到北京来,我会很开心。”维特子爵的名字唤作弗拉基米尔,瓦洛加是很亲近的人的叫法,短短几日,叶昭与他倒是成了亲密的朋友。 维特子爵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显然他不太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而他现在的身份也无时无刻不令他受到煎熬。 叶昭点点头,道:“也许你觉得我虚伪,但我希望我们的友情和国家民族的立场无关。” 维特子爵总是诧异于这个会说熟练俄语的中国人的敏锐观察力,好似他能洞察别人的心扉,总是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感受。 维特子爵苦笑一声,说道:“不,不,不,亲爱的文,你很真诚,我也很高兴认识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朋友。” 叶昭又道:“其实我觉得,国家是什么?只要公民人人平等,就没有被压迫被侵略一说,也许在未来,我们人类会成立一个真正的联邦呢,没有战争,民主自由。” 维特子爵嘴唇动了动,他并不同意叶昭的观点。 叶昭摆摆手,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只谈私事,莫谈国事。” 维特子爵微微颔首,和叶昭碰杯。 “哈哈,子爵先生,很荣幸见到您!”旁侧走过来一位大腹便便的俄国佬,脸上布满横肉,他叫做列昂尼德,原本是新西伯利亚颇有势力的商人,曾经暗杀竞争对手而恶名昭著,中国人进入新西伯利亚,他摇身一变成了亲中派中的最积极者,中国人刚刚进城时他便组织市民夹道欢迎,现今更积极的协助中国宪兵(武装警察)抓捕抵抗分子,是抵抗分子最痛恨的俄奸之一,同时也是新西伯利亚市政厅管理委员会成员。 他和新西伯利亚市警察局长鲍里斯?瓦沙泽、副市长特鲁别茨科伊等等早就被抵抗组织列为头号暗杀对象。 列昂尼德早就听说了住在维特子爵家的中国人,在新西伯利亚城的中国商人不在少数,但能住进宪兵司令部的仅此一位,现今有机会,他自然要来结识一番。 维特子爵对列昂尼德没有好感,但还是礼貌的为叶昭和列昂尼德互相介绍认识。 “文先生,很荣幸见到您。”和叶昭握手时,列昂尼德满脸堆笑,但叶昭直觉就知道,这是位危险人物。 列昂尼德极为健谈,几句话后便好像成了叶昭亲密的朋友,见叶昭和维特子爵杯里是俄国酿制的伏特加,他就笑道:“粗制烈酒,文先生肯定喝不习惯,我请文先生和副市长先生品尝我珍藏的好酒。”转头喊来女招待,叫女招待把他贮放在吧台的“中国烈酒”取来。 不一会儿,女招待端着盘子匆匆而来,却是杏花村汾酒。 中国向海外倾销的白酒,杏花村汾酒是第一品牌,至于茅台等酒类,不过是小荷初露尖尖角。 在俄国,上流社会本就渐渐热衷于中国商品,占领区就更不必提,达官贵人们都以拥有中国产品为荣,甚至发展的有些畸形,比如酒类,中国白酒和伏尔加也就各擅胜场,比之高烈度的伏尔加,中国白酒怕也不怎么对俄国人的胃口,但偏偏喝中国酒就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 叶昭倒也感谢列昂尼德的好意,笑道:“这可多谢您了,不瞒您说,伏特加挺好,但就是太过瘾,太辣,和你们民族性格差不多吧。” 列昂尼德大笑,说道:“您喜欢就好,说起性格,文先生,比起东方女人的含蓄,俄罗斯女子的热辣不知道文先生喜欢吗?” 叶昭不由得想起了莎娃,笑了笑,没吱声。 这时在领班带领下,一名美貌高佻、翘臀细腰的俄罗斯金发少女翩翩而至,站在了叶昭等人桌台前,带蝴蝶结的领班对列昂尼德微微躬身,说道:“舒德洛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娜塔莎同意了为您服务。” 金发少女乳白色短纱裙,曼妙身材和黑丝袜长腿若隐若现,列昂尼德贪婪的盯着她性感身躯,用力咽了口口水,犹豫着,终于指了指叶昭,说道:“陪我的好朋友文先生喝一杯。”心里这个懊恼啊,但为了同这位有着深厚实力的中国商人拉上关系,只能忍痛割爱,要知道为了娜塔莎他可很是费了番力气,很早就看中了这个美貌的舞女,最初认识娜塔莎时娜塔莎还不是舞女,娜塔莎的父亲是他的生意伙伴,半年前破产,为了生计娜塔莎进入夜总会做起了舞女,更被未婚夫解除了婚约。 列昂尼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虽然并不是他害的娜塔莎的父亲破产,但对于多年的合作伙伴不施援手不说,反而最后狠狠踩上了一脚,瓜分了人家的财产,而且更盯上了人家的女儿,或者说,他本就对这个美貌的世交侄女想入非非,但以前也就做梦想想,现今美梦能够成真,想想抱着这个美貌侄女亲热的场面他就浑身发热,情难自抑。 不过这家俱乐部的主人颇有势力,三个月前更有中国商人入股,娜塔莎这个渐渐当红的交际花对别人尚可,但就对他极为冷淡,他也不敢太过用强,不过私下小动作不断,为难娜塔莎的家人,给他们制造种种麻烦等等,眼见便可得偿夙愿,偏偏今日要结识这个中国人,总不能自己留下新西伯利亚最漂亮的交际花,介绍别的舞女给中国商人,列昂尼德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忍痛割爱。 列昂尼德又点了两个交际花的名字,叫领班去喊来,陪他和维特子爵聊天品酒,心下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也就将这种失落抛开,更加亲热的同叶昭攀谈。 “文先生,恕我冒昧,文先生来新西伯利亚,是准备投资吗?不知道文先生从事什么行业?”列昂尼德微笑着问,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却不敢和面前的中国商人对视太久,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叶昭笑道:“我什么都做做,来西伯利亚是初步考察,对什么行业投资还没想好。” 列昂尼德道:“文先生认为投资钢厂的回报会不会很丰厚?听说北京准备将这里打造成西伯利亚的工业基地,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实可靠。”其实真要说建设钢厂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煤炭资源倒是听说本地可以开采,但铁矿石在铁路未贯通的情况下运输便成为难题,倒是投资水泥厂的话,本地石料、沙子、石灰石、黏质页岩资源极为丰富。 列昂尼德问这话主要还是探探中国商人的底细,毕竟就算投资一个小钢厂,那也需要强劲的实力。 维特子爵摇摇头道:“敏感行业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被游击队作为袭击目标,血本无归。” 叶昭笑着说是,列昂尼德看了维特子爵几眼,心里骂了几句老混蛋,但终究不好跟他撕破脸,更不能去中国宪兵队告发他,因为中国宪兵对维特子爵的特殊关照有目共睹。 话不投机,列昂尼德便转头去跟身边的交际花调情,维特子爵则慢慢品酒,对于身侧女人并不怎么理会。 娜塔莎帮叶昭倒了一杯中国烈酒,偷偷打量着这个中国人。 列昂尼德没有纠缠她而是叫她陪中国人坐,令她很是松了口气,她委实有些怕列昂尼德,尤其是渐渐听说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和狠辣的手段后,她才知道,昔日和蔼可亲的舒德洛叔叔原来是一头凶恶的豺狼。 她知道,今晚很可能要被这头恶心的猪猡欺辱蹂躏,但为了家人,她不能不来应酬他。只希望,能哄得他开心些,多拖延几日再想办法。在这个环境成长,渐渐的她不得不应付一些男人的纠缠,但是就算被这位曾经的“世交叔叔”碰下手,那种感觉都很恶心。实在没办法的话,她已经准备向俱乐部的大老板献身,做大老板的情妇,那也比被列昂尼德占有自己更容易忍受。 不过没想到,噩梦没有出现。 虽然这个中国男人看起来是列昂尼德那个恶棍的好友,但和列昂尼德完全是两类人,沉稳寡言,坐在他身边感觉极为舒服。 “先生,您的俄语说的很好。”娜塔莎声音甜美,微微蜷曲的金色长发,衬托着雪白细嫩仿佛凝结牛奶般的迷人脸蛋,她仿佛也知道怎样的笑容更迷人,更令男人心动。 叶昭笑笑,心说莎娃个糊涂虫可没这么夸过我,看了娜塔莎一眼,问道:“你不冷么?” 娜塔莎呆了呆,摇了摇头,伸手拿起酒杯,甜笑道:“坐在先生身边,好像在烤火炉,暖和的很。” 叶昭和她轻轻碰杯,却见娜塔莎染了亮晶晶的红甲,深红浓郁的苹果颜色,泛着淡淡金属质感的光泽,性感无比,比红苹果还要诱人咬上一口,叶昭笑道:“指甲很漂亮。” 娜塔莎眨了眨深邃蓝眸,说道:“是中国的指甲油。” 各类指甲油的流行传闻是出自中国宫廷,后来在中国流行,现今在俄国,部分贵族上层妇女和红灯区的舞女妓女中也渐渐风行。 中国的指甲油?叶昭笑道:“是吗,这颜色我没见过。”想也是,一种赤裸裸的性感诱惑,家里诸老婆,就算最会讨自己欢心的金凤,却也有自己的庄重,不会染太过轻佻的凤仙油。 娜塔莎就将雪白小手伸到叶昭面前,问道:“好看么?” 叶昭微微颔首,就在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而入,来到叶昭身边,在叶昭耳边低语几句,叶昭一怔,随即起身,对列昂尼德和维特子爵道:“我有点事,先走了。”又对列昂尼德道:“很高兴认识您,舒德洛先生。” 维特子爵见怪不怪,知道叶昭是个大忙人,笑着起身,和叶昭握手拥抱告别。 列昂尼德奇道:“这,文先生,是不是我怠慢了您?” 叶昭和他握手,说道:“舒德洛先生太客气了,改日定登门造访。” 列昂尼德这才释然,大笑道:“那我一定用最好的菜肴欢迎您这位尊贵的客人。” 娜塔莎更是难掩失望之色,却只能甜甜的笑着和叶昭拥抱告别,叶昭愣了下,也就由得她,被她娇嫩光滑的脸蛋蹭在脸上,不由得升起一丝异样感觉。 匆匆出了俱乐部,上马车直奔西西伯利亚军团统帅部,因为刚刚侍卫禀告,大概有两个俄国步兵师突袭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短短几个小时便攻陷了只有少量自卫力量防御的城市,自由公社被推翻,沙俄军队重新占领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 很显然,俄国人并不想和中国军队之间存在什么缓冲区,更不会任由自由公社运动壮大。 而根本的原因是俄国沙皇和统帅部清醒的知道,停战反而对俄国不利,如果任由中国人在东南平原经营,等其铺设好中国内地到东南平原的铁路网络,大批的中国移民进入东南平原,长此以往,只怕俄国就要永远的失去这片土地。 因为仅仅东南平原来说,完全还可以再容纳数百万中国移民,只怕不出十年,俄裔就会成为少数人口,这片土地也会被中国人永远的占有。 虽然中国人没有预想中自大,并没有向西一路挺进,但积蓄了一定力量的沙俄军队定然会进行战略反攻。 在统帅部收到的一条条消息也印证了叶昭的猜测。 整个统帅部现今灯火通明,电报室内,滴滴答答的响着重复的节奏。 叶昭踱着步,苏纳则看着墙上悬挂的巨大的军事地图,是前线阵地鄂木斯克一带的布防图。 鄂木斯克来的最后一封电报报告,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发生了大屠杀,沙俄军队捕杀自由公社成员,老幼妇孺都不放过,极为血腥的镇压。 随后,电报就断了线。 这是经常发生的情况,新西伯利亚到鄂木斯克,相距数百公里,有着大片没有人烟的荒芜区域,电报线时常被俄国游击队掐断,甚至七八天不能修复都很正常。 叶昭点了雪茄,吸了几口,说道:“俄国人定然会趁冰封发起攻势。” 从托博尔斯克到鄂木斯克的额尔齐斯河段,冰封期要延续到明年4月份,下游地段,甚至要到5月份才解冻,俄国人会选在什么时间发动反扑难说的很。 苏纳默默看着鄂木斯克的防线,在鄂木斯克一带近百公里的防线上,部署了两个集团军大约十万人的防御力量。 虽然从东南平原到前线需要长达数百公里的补给线,但俄国人同样如是,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到库尔干,铁路被炸得七七八八,而且大多是俄国人自己干的,包括沙俄政府军和自由公社组织,都曾经热衷于破坏铁路线。 不过俄国人本土作战,其维系补给线的难度比中国军队维系补给线轻松十倍,尤其是天寒地冻,后勤司令部的蒙古马已经出现了冻毙的现象。 叶昭掐灭雪茄,说道:“看来要多留几日了。” 苏纳眼睛一亮,说道:“主子运筹帷幄,此战必胜。本来还想呢,冰天雪地的,又要劳烦娘娘亲征。” 叶昭就摆摆手,笑道:“你来指挥,我当参谋,红娘可是一直夸你,别叫我失望。” 苏纳犹豫了一下,但见到叶昭目光,随即打千,大声道:“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望!” 从小就作为侍卫跟在叶昭身边,很多习惯实在不好改变,如同哈里奇这种军中大佬一般,叶昭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一夜未睡,与苏纳等统帅部指挥官研究前线态势,又给京城发了数份电报,叶昭回到住所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维特城堡”推开大厅恢弘的木门,就可以见到气派的红木石阶楼梯旋转蜿蜒而上,楼梯左侧是宽敞的客厅,右侧则是餐厅。 现今叶昭和维特子爵相处亲密,倒也不似以前泾渭分明,维特子爵更邀请叶昭去二楼卧室住,说是二层的卧室可以鸟瞰市内风光,住起来更舒服。 而维特子爵和夫人也时常在一层和叶昭共进晚餐,又见叶昭身边没有遂心的长随,便叫女佣也照顾叶昭的起居,租金却不肯多收分文。 叶昭进了音乐室,准备听音乐放松放松便去休息。 音乐室大概四十平米,布局雅致,挂有中国画猛虎图,有中国造留声机,中国造钢琴、瑶琴,甚至沙发和茶几都是东方风格中国出品。 叶昭倒是听说来着,维特子爵虽然早就对中国崛起充满戒心,但维特夫人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通,对东方文化极为着迷,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蹩脚的中国话。 这个音乐室完全是维特夫人一手布置,有些商品是当年花高价从黑市上所买,也有中国人占领东南平原后中国商品潮水般涌入时置办。 坐在沙发上品茶,留声机响起十面埋伏气势恢宏的初篇乐。 叶昭正准备闭目养神,只觉得此曲颇为契合自己现在的心境。 侍卫却是匆匆送上一张纸笺,叶昭接过一看,微微蹙眉,说道:“查她做什么?”却是娜塔莎的资料,除了债务累累身家倒是挺清白,家庭成员和抵抗组织也没有联系,但以前的未婚夫是抵抗组织成员,现今还未抓获,不过两个家庭早已闹翻,再没有任何瓜葛。 看文件的页眉,来自内务局。 新西伯利亚内务局,负责整个西西伯利亚的情报,不过虽然外围成员也雇佣了大量俄国人,但情报搜集上自远不如国内的效率和准确率。 占领区的情报系统,最主要的任务大概还是对现政权一些为帝国服务但态度暧昧的俄国显贵的监视,比如维特子爵,实则就处在特务的严密监视中。 不过好端端去查这个娜塔莎做什么? 见叶昭蹙眉,郑阿巧吓一跳,回头训斥道:“你们真是胡闹!”他刚刚跟叶昭去了统帅部,自不知道侍卫们又搞什么名堂。 送上情报的是二等侍卫曲沼,见皇上面色不豫,慌忙跪倒,连连磕头,嚅嗫着道:“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自作主张!小人该死!”伸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又道:“小的是见娜姑娘来了行辕,心下担心,所以就去知会了内务局来查查她底细。” 郑阿巧奇道:“娜姑娘来了行辕?” 曲沼说道:“是,今儿一大早就来了,正同子爵夫人叙话呢。” 郑阿巧就挠挠头,傻笑了一声,偷偷看了叶昭一眼,不敢说话。 叶昭心下有些无奈,说道:“你起来吧,尽职尽责,跪什么?掌嘴做什么?你呀,罚俸一个月!” “是,是……” 曲沼又磕头。 看着这些侍卫身穿具有现代风格的黑色中山装跪拜磕头实在别扭,但总不能手把手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一个现代人如何恰如其分的表达对自己的尊敬。 而且说起来,宫中侍卫比起以前已经进步许多,只是对自己的敬畏太甚,侍卫新丁如履薄冰那也在所难免。 叶昭放下茶杯,说道:“得,你们都下去吧。曲沼,回头跟医务官要颗牙疼药,就说我说的。” 曲沼第一次跟在叶昭身边办差,听得大皇帝知道他的名字,呆了呆,随即躬身告退,脸上放光的兴奋之情却是掩饰不住。 第八十三章 农庄和扫荡 侍卫换上了轻音乐唱片后,叶昭在沙发椅上眯了一觉,等睡醒洗漱过,已经是傍晚时分。 去餐厅用餐时才发现娜塔莎也在,穿着粉白针织毛衣和黑色皮裤的她多了几分清纯,少了些妖艳, 餐桌上,面包奶酪和牛肉,也有中国式的南瓜粥,维特子爵与娜塔莎言谈正欢,娜塔莎蓝眸水汪汪的会放电一般,叶昭心说这个娜塔莎了不起,瓦落加出名的古板,有贵族的矜持,舞女在他眼里和妓女没什么分别,平日不屑一顾,正眼也不看一眼,却对娜塔莎另眼相看,维特夫人更不吃醋,真个了不起。 见到叶昭进来,娜塔莎略有些拘谨的站起来,说道:“文先生,您睡醒了?” 叶昭点点头,坐到了餐桌旁,维特夫人笑吟吟道:“文,南瓜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儿。” 叶昭道:“尝尝。”维特夫人这两日时常鼓捣出几样中国式点心,叶昭已经见怪不怪,但多少还是不适应俄国人不拘小节的礼数,比如在维特子爵面前,维特夫人就常常夸赞叶昭“有男人味”、“气质神秘”云云,更缠着叶昭教她弹琴,令叶昭莫可奈何。 南瓜粥甜甜绵绵,甚是开胃,却是比维特夫人以前鼓捣的中国菜式讲究许多,叶昭赞了句:“好吃,和我在国内吃到的没什么两样。” 维特夫人轻笑道:“粥是娜塔莎煮的。” 娜塔莎一直紧张的看着叶昭的表情,现下才松了口气,说:“我第一次做,您爱吃就行。”说着话又问道:“副市长先生、夫人,卓娅小姐为什么不下来吃饭?” 维特子爵一滞,维特夫人脸色也多少有些不自然。 “她的病必须在卧室静养,不能见风。”维特子爵含糊的说。 娜塔莎是个聪明人,就不再问。 叶昭自顾喝粥,好似没有听到。 其实“卓娅”的事情叶昭早就知道,自称是维特夫人妹妹的红发女子,在数月前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爆发自由公社暴动时逃难而来,当时自由公社的暴民武装封锁了西逃库尔干的去路,同时在城内清算沙俄贵族显要,一大批沙俄旧官僚逃到了鄂木斯克,因为他们听说中国人统治下反而更安全。 当时卓娅就自称维特夫人的妹妹,维特子爵和维特夫人亲自去鄂木斯克将她接来了新西伯利亚。 不过根据内务局的情报,维特夫人的两个妹妹都在莫斯科生活的好好的,当然,也不排除情报有误,毕竟在莫斯科的情报来源有限,多涉及上层,对于普通贵族知之不详。 何况这种小事无碍大局,宪兵司令部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深究。 现今看维特子爵和维特夫人的反应,若不然卓娅就不是维特夫人的妹妹,若不然就是她的妹妹关涉抵抗组织。 但这类事自不是叶昭要操心和过问的,只当没看到两人的异样。 过了会儿,维特夫人笑着问道:“文,你好像说过,准备去参观城外的农庄。巧合的是,娜塔莎的家人就在谢丝其,她可以做你的向导。” 叶昭笑道:“是吗?我考虑考虑。”叶昭在地图上见过这个小镇,距离市区不远,谢丝其在俄语里有六的意思,最开始这片农庄只有六户移民,但后来人口渐渐增多,据说现在有几百户人,设了村长,由新西伯利亚市政厅管辖。 在东南平原,原本沙俄政权对移民管理极为松散,一户移民占据大片土地开垦农庄并不罕见,但自从中国人侵入,移民们纷纷迁徙到大的村落,孤零零一户人家,被中国军队杀掉可说悄无声息,聚居在一起总会安全些。 这也符合中国人的政策,令俄国移民并村并镇建立有效的统治,倒是少了许多难度。 用过晚餐,叶昭便去了前院武装警察司令部,承祥住在一座四合小院中,推倒了原本的俄国建筑物所建,刚刚竣工不久,比起国内的四合院,窗户很小,双层玻璃窗,窗棂上糊了厚厚报纸,房子的墙壁比之中原南方加厚一倍有余。 卧室铁炉烧的通红,承祥在叶昭面前拘束的很,但听到叶昭说明日早间要去谢丝其村看一看农庄,承祥坚决的反对,无论如何都要派武警跟随,或者是调遣驻扎在左近的龙骧步兵旅承担警卫工作。 皇家龙骧步兵旅隶属象山集团军,是中俄战争中立下累累战功的英雄部队,遂被授予龙骧步兵旅的番号,现今帝国的步兵旅,实则就是师一级作战单位,往往是一些精锐部队的番号。 在叶昭一再纠正下承祥只能喊他“皇兄”,但却一直摇头反对叶昭去乡下,说到虽然东南平原南部俄国抵抗组织和游击队组织屡遭镇压,只有零星的力量,甚至超过十人的武装都很难寻觅,但农庄不比市内,就算遇到一名抵抗组织成员,惊扰了皇兄也是不妥,何必以身涉险?若一定要去,便派出武装警察随行保护,扮作商团的侍卫毕竟有了束缚,总不能对每一个接近皇兄的俄国人搜身。 双手在火炉上烤着,叶昭心知承祥说的有道理,抵抗分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前呼后拥的定然认为自己是中国富商,搞不好就成为他们的袭击对象,自己遇袭的话,牵涉太广,就算自己毛发无损,但俄国平民定然遭殃,只怕整个村子都会被屠杀。 见叶昭神情,承祥犹豫了下,说道:“皇兄,若不然您晚去一日,后日再动身,明日我遣派一个武警小队和治安军把谢丝其和周边村子滤一滤,等您到谢丝其,武警小队和治安军也刚好到那儿,神不知鬼不觉,保管俄国人不知道此次排查是为了您的安全。” 叶昭就笑,说道:“下乡扫荡么?”又道:“承祥啊,办事很有章法,你可不是小时候的鼻涕虫了。我还是喜欢听你小时候那样喊我声哥哥。” 承祥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说:“皇……”见叶昭一蹙眉,忙缩了口,小声叫了声“哥”,又道:“小队长派个认识您的,您办事也方便。” 叶昭微微点头,说道:“也好,明日你带他去见我。” 承祥笑道:“有现成的人选,您稍等,我去喊他。”承祥起身,撩起厚厚的门帘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瘦小伙。 见到叶昭,瘦小伙吓一跳,慌忙打千,大声道:“奴才尼莽吉给主子请安。” 叶昭呆了呆,猛地省起,这是瑞四的小儿子,每年过年都会进宫给自己磕头,自己叫他喊叔叔,他怎么也不敢。 对,是叫尼莽吉,籍贯正名叶尚雪,尼莽吉本就是雪之意。他长得可不像瑞四尖嘴猴腮样,大概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基因。还不到二十岁呢,听说刚刚警校毕业,却不想来到新西伯利亚干起了武警小队长? 承祥嘿嘿笑道:“哥,回头他要踢我屁股了,刚刚我可没说您在这儿,来老毛子的地盘当兵,也是我撺掇他来的。”看得出,两人感情极好。 叶昭笑道:“好啊,你们都长大成才了,尚雪啊,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给你了。” 尼莽吉用力磕头,大声道:“奴才粉身碎骨,也保护主子平安。” 叶昭笑着起身向外走,经过尼莽吉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说:“以后跟承祥学,不要听你父亲的,这些老规矩都给我扔了!” “喳!奴才知道了!”尼莽吉嗓音洪亮的很,肩膀也很有力,和其父还真不是同一个风格。 …… 第二日上午,叶昭前去统帅部知会了自己的行程,翻了翻国内的电文,红娘的一封电文问新年前能不能赶回去,要不要推迟枢密院会议。 叶昭掐算了一下时日,距离俄国人的圣诞节也就是公历1月7号还有几天,今年春节是公历1月29日,除非现在就往回赶,否则是来不及参加各部院年终会议的。 想了想,今年枢密院会议是小年,达赖、班禅、白阿訇等都不必参加,由红娘主持即可。 往年新年前后,是叶昭最忙的时候,一年的发展数据政务总结,新一年的计划等等,都需要叶昭钦断。不过今年处于帝国第二个五年计划中,具体发展的大方向早已确定,在叶昭来新西伯利亚前召开了多次经济会议,新一年度的发展计划和目标早就定了下来。 红娘电文里,又讲到几名白教教徒在伊朗遇害。 白阿訇的白教徒西域最远已经进入了恺加人控制的王国,也就是伊朗,只是因为帝国武力尚不能及,用中原文字重新编撰的古兰经教义被当地穆斯林视为异端,有几名白教徒被杀害,其余逃回了布哈拉汗国,也就是叶昭认知的土库曼斯坦一带。 在中国吞并了浩罕汗国后,布哈拉汗国成为帝国在中亚的邻国,而俄国人疲于应付中国人在中亚和北域的扩张,对布哈拉汗国的影响力日衰,到帝国与沙俄开战更节节胜利,布哈拉汗国便彻底倒向了东方强大的邻国,不但白教徒在其境内传教自由,配合传教,更修建学校教授中原文字,而布哈拉汗王穆扎法尔丁?巴哈杜尔也遣使进京,向中原称臣。 实际上,穆斯林白教教义虽然温和,吸收了许多中原文化,更在教义中将中原皇帝奉为安拉的使者,但叶昭对其也并不全然放心,穆斯林教派百花争鸣才是最好不过,帝国境内的教义本土化,令教民真正融入帝国公民生活即可。 不过现今白教徒起到帝国影响力进入西亚的排头兵作用却是不能否认,只是第一次碰触以失败告终。 被杀害的白教教民是布哈拉人,政务院正在研究要不要遣使或者通过帝国驻波斯湾勃萨罗城(巴士拉)领事馆向恺加王国提起抗议。 叶昭回了红娘和政务院几封电文,又与几位高级将领共进晚餐后离开了统帅部。 坐在厚厚毛皮包裹的马车里仍有些寒意,叶昭搓着手,突然思及一事,说道:“去白北鲑。” 侧坐一旁的郑阿巧忙起身敲了敲前面车厢,拉开车窗,吩咐了马夫一声,马车随即转向。 白北鲑俱乐部巨大的招牌闪烁着点点小红灯,外面冰天雪地,俱乐部内却是热浪滚滚,人声鼎沸。 扑面而来的热气令叶昭禁不住想打喷嚏,忙拿手帕捂住口鼻,随即就见到了靠舞池一张桌台旁坐着的列昂尼德和娜塔莎,列昂尼德正一脸威胁的表情说着什么,娜塔莎有些畏惧的向后躲闪。 叶昭便走了过去,列昂尼德最先看到叶昭,笑着起身,喊道:“亲爱的文,今天就你一个人吗?” 叶昭点点头,走过去和列昂尼德握手寒暄了两句,实则叶昭也不过说声“你好”,倒是列昂尼德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显示亲热的废话。 娜塔莎站起身,对叶昭道:“晚上好,文先生。”她今天换上了性感的宝石蓝纱裙和黑丝袜裹腿,只是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眼睛还有些红。 叶昭坐下,列昂尼德给叶昭倒了满满一杯酒,又一再邀请叶昭去他家里做客。 叶昭和列昂尼德碰杯,浅浅抿了口,目光转向了娜塔莎,说道:“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心不在焉的娜塔莎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的看向叶昭。 列昂尼德立时有些尴尬,解释道:“文,我以为您对她没有兴趣,真的很对不起。”他知道中国男人独占欲很强,不会允许情人同时与其他男人来往,只有厌倦之后才有这种可能性。